风仁喵狼

盾冬 邪瓶

好的结局(五)(邪瓶 HE)

第二十章 假扮

 

那边的激战早就结束了,发生了爆炸,不管输赢,都不会呆在那里等着雷子查过来。而我们如果继续徘徊在这里,被人觉察到异常,不要说多的,就是注意到了车型车牌,也是个麻烦。更何况从这里到安固县还要经过好几段监控路段。 

大家都是明白人,几句争执以后,也就甩尾转向向安固县奔去。我扔了我的手机,秦雪利坏笑着摸出一个手机给我。看来,一切早就准备好了。接过手机,我淡淡道:“和张起灵在哪里会合?” 

秦雪利楞了楞,然后大笑起来:“你怎么发现的?” 

“我猜的。”我脸上挂着习惯性的笑容,心里却问候了秦雪利十八辈祖宗。要不是沃克的演技不佳,我差点都被她给骗过去了。我对女人一向很宽容,但是不把自己当女人的女人例外。 

“Super吴,我没有恶意,只是很好奇而已。”秦雪利冲我笑道:“我一直很好奇你对张起灵的兴趣到底有多大。” 

“和你差不多。”我淡淡道:“一路追着走了很多地方。”
秦雪利闭了嘴,她明白了我的意思。玩笑开回了自己身上,再好笑的玩笑也都不好笑了。我一路追着闷油瓶走了很多地方,然后被抛下,而你,也差不多。 

一条短信进来,点开一看,上面写着:“新月饭店门口见,张起灵。”

我眨了眨眼睛,然后终于放松身体,在晨光中靠在座位后背上睡了过去。 

 

被时光遗忘的,除了张起灵,还有这个历经三朝矗立不倒的新月饭店。所有的规矩,都和清朝咸丰年间初建起来的时候一样。每天己时四刻准时开门,来早了管你是达官显贵还是皇亲国戚,都只有在外面候着。
我们到的时候,已经快中午十一点,白亮亮的太阳晃得人睁不开眼睛,但是我一下车,还是立即在刺目的阳光中找到了闷油瓶的身影。 

“老板……张老板这个样子……”阿祯也看到了闷油瓶,然后愣住了。 

闷油瓶他没有穿正装。 

我迎着阳光走过去,笑道:“张老板准备就这样进去?” 

“我不进去。”闷油瓶道:“我过来只是有事情告诉你。” 

我没有理会他,冲身后的阿祯道:“把准备好的衣服拿给张老板。”然后冲闷油瓶笑道:“今天只有麻烦张老板陪我走一趟了,我不想太多的伙计知道内情。” 

说完,我头也不回进了新月饭店。 

十分钟后,包间的帘子被掀起,闷油瓶一个人走了进来,像七年前那样站在我身后,再过十分钟,今天的拍卖就要开始了。阿祯的身上还有伤,我也不想他扯进这件事里。在安固县换车的时候,我把盘口的事详细交代给了他,然后和老痒进行了联络。从走进新月饭店开始,我有了为自己的打算。

我没有告诉阿祯我的打算,如果他知道了我的真实想法,是绝对不会让我一个人来新月饭店的。现在的他正在新月饭店正门外等着我,按照约定,一个小时后,我和“张老板”聊完了私事,他就上楼来。

在我决定了让阿祯置身事外的一刻起,我突然理解了闷油瓶之前对我所做的一切。

闷油瓶静静地站在我身后,像以往那样等着我先开口。这种等待对他而言是一种习惯,他习惯用耳朵去倾听,用行动去掌控。

我转过身,面向他,假如再向前一步,就可以拥抱他或者被他推开。

如果是七年前,我想我一定无法控制住自己,即使拼着被一拳打飞,也要尽力去拥抱,因为没有勇气再次承受失去的感觉。

但是现在,我只是站在原地,然后平静道:“我曾经说过的话,现在也没变,如果你需要一个人陪你走到最后,我是不会拒绝的。”

我没有等他回答,继续道:“七年前你拒绝我的同行,我可以理解,但是现在如果你再继续拒绝我,那么我将会把这个拍品直接交给秦雪利。”

我不是一个笨人,也不是一个大善人。以前的我之所以被别人骗得团团转,归根结底来源于我的天真。我以为靠努力和真心,就可以换得答案。但是现在,我很清楚,要想换得自己想要的东西,就只有握住别人想要的东西。交换,永远都是个不错的选择,但前提是,你要知道对方想要什么。

最重要的是,我知道闷油瓶他会吃这一套。

他不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,会为了一句“我最讨厌人威胁我”就和别人打得头波血流;他也不是革命烈士,会为了自己的信念宁死不屈。对他而言,达到他的目的就可以了,其余的过程也只是过程而已。

“我不会拖累你。”我继续道:“如果出现意外,我会自己先保命。”

 房间里的空调很足,但是我依然觉得有点燥热。楼下的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,当当当的铜锣声已经响起,本来闹哄哄的饭店里突然安静下来。对面有两间“落花汀”亮了灯,我走过去拉上了帘子。给自己一个背对他的机会。

“好的。”他道,声音平静而干脆,掷地有声,却再无下文。

“条件?”我扣上了隔音玻璃。

“没有。”

“什么时候出发?”我转过头,在阿祯发现不对之前,我只剩下45分钟。

“越快越好。”闷油瓶道:“秦雪利很快就会发现不对。”

我冲他点了点头,然后很随意地做了个“请坐”的姿势,自己也陷坐在了沙发里。有些事,还需要再好好地想一想。

 闷油瓶似乎犹豫了一下,然后就近坐在一张雕花木椅上。我冲他笑了笑,然后轻拍了一下沙发的扶手。

“啊!!”惊叫声伴随着一阵痉挛,然后他整个人瘫软下去。

“这位爷,对不住了。”我掂着的手铐脚铐慢慢地走到“闷油瓶”跟前,把这人固定在了座椅专门的卡口上。房间里的座椅都暗藏机关,所有的开关都在我的暗色沙发里。

人皮面具带得很好,面具的边缘顺着发线一直走到耳后,如果现在强扯,一张脸皮都可以撕下来。我把卸面具的“扑水”在手里掂玩着,我就剩这么点了,还真是有点舍不得用在别人身上。

那人已经醒了过来,因为刚才的电击,看上去还有点无力。有点意外的是,他的眼睛里竟然没有惊恐,微微带起的嘴角居然还挂着戏谑的笑容。

“这位爷,没什么想告诉我的么?”我摇动着手里的“扑水”对着光看还剩多少,果然不多了,还是留着自己用吧。

“小三爷什么时候认出来?”对方的声音听着耳熟,但是一下子想不起是谁。声音这东西也不可信,还是脸皮撕下来了看得清楚。

“哎,我这人疑心病重,果然不看着脸说话就不放心。”我把“扑水”放到一边,然后做了个强撕的动作道:“不介意吧。”

“哎哎哎哎,小三爷你也忒心狠了,怎么能强扯呢?我兜里有‘扑水’,麻烦小三爷高抬贵手拿一下。”椅子上的人声音里带了三分戏谑七分懒样,扭着身体把裤兜露给我。

我笑了一下,没动身子。这种时候弯腰靠近,一不小心就露了破绽。

“哎呀小三爷,您不会就这点胆子吧。瞎子我一残疾人都敢只身闯虎穴,小三爷您在自己地盘,反而不敢摸瞎子包了么?”

 

 

第二十一章 黑眼镜

 

我继续笑,没做言语。刚才他昏迷的时候我看一下,这个面具不是我上次用的那种长时间的,动作慢点不用“扑水”也能揭下来。我站到他身后,伸手从脖颈开始慢慢揭起,动也不算慢,听着那声音自己都脸皮痛。

“哎哟哟哟,小三爷您慢点咧!瞎子我就靠一张脸吃饭了,哎哟哎哟!”椅子上的人叫声虽大,倒也没怎么挣扎。不到两分钟,面具也就扯了下来。

“哎呀,还真是黑爷您啊,您说就您这么张俊脸皮,干嘛还拿别人的遮掩着,真是可惜了。”我一边说着,一边坐回了我的沙发。

“吴爷,您是不是忘了啥?”黑眼镜把手铐扯得哗哗响:“这鸳鸯镯子什么时候给取了啊。”

 “黑爷,敢情您费这么大功夫进来,是为了和我唠嗑呢?黑爷真是好兴致。”我用手指勾起那张人皮面具轻轻晃动,脸上隐去了笑容:“可惜爷我今天有其他事。”

“黑瞎子我今天也有其他事。”黑眼镜脸上的表情依然戏谑:“搞不好和吴爷的正好是一件事呢。”

我不置可否地笑笑,等着他的话。和他这么搭戏唱下去怕是没完没了了。

“吴爷把拍品让给瞎子,不管对方出多少,我都再加两个亿,绝对不会让吴爷吃亏。”黑眼镜收起了戏谑的笑容,声音中也少了慵懒。

两亿,不是个小数目,但是这两亿吃下去,吴家在行当里的信用就全没了。

我依然不置可否地笑了笑,随手抓起身边的玛瑙籽把玩着:“两亿就想买了我们吴家道里的信用,这个价格怕是低了点。”

“吴家最近几年生意都是大手笔,在香港苏富比,最近三年明处出了六件拍品,拍价合计三亿七千四百万,暗处出了五件拍品,拍价合计四亿一千一百万,总共接近八亿。”黑眼镜往椅子里靠了靠,动作比我还要大爷。

我依然不置可否地笑了笑,抓着玛瑙籽的手却没有再动。明处的就不说了,暗处那五件他竟然知道得一清二楚。我的心往下沉了沉。

娘的,这种时候,他竟然还在威胁我。

“黑爷您的账目倒是算得清楚,看不出黑爷还真是下得斗,管得账,能文能武呀。”我依然带着笑,手里的物件又转动起来。

他的话里三层意思,我懂。

一是他很清楚我们吴家的往来脉络,必定有人深潜我们其中,如果我不从他,虽然不说对我们吴家釜底抽薪,但也能乱我们阵脚。

二是他知道我是个见钱眼开的商人,我们行当里的规矩,从来没有说把土里的物件直接倒腾出国(出大陆)去卖给洋鬼子的。但是我最近三年却一直都在这样做。

三是爷我和洋鬼子做生意,早就坏了道上的规矩,又何苦守着最后的操守,不如撕开了有钱大家一起赚。

“如果我不同意呢?”我把玛瑙对这光看了看,这颗玛瑙里有水胆,在灯光下轻轻的晃动着。

“那吴爷你可能就永远见不到某些人了。”

我没有理会他,继续对着灯光看我的玛瑙。这颗玛瑙是很多年前闷油瓶给我的。本来是一对。现在却只剩一颗。我不得不找了另一颗来配对,但是总是不如原配的好。

“黑眼镜我不威胁人,交易也很为吴爷着想。生意一成,人马上放。赶点还可以陪着吴爷吃晚饭呢。”黑眼镜坐了起来,脚链手铐拉得哗哗响。

“我不同意。”我放下玛瑙,揉了揉眼睛。这种细致物,看久了就觉得头晕。

“吴爷……” 

“我知道张起灵和王盟都在你手里,但是我不同意。”我盯着他的眼睛:“钱我喜欢,可我更讨厌被威胁。”

“吴爷的意思是,宁可他们两个人死,也不肯交易拍品了哦?”黑眼镜咪起了眼睛。

“我会厚葬他们的。”我淡淡道:“我们这行,有几个人能得善终,既然混这行,都是有觉悟的。今天换我被抓,也不会有任何怨言。”

“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,吴爷真汉子,瞎子我佩服。”黑眼镜声音慵懒,偏生又咬得字正腔圆。

“黑爷单刀赴会,只身闯虎穴,也让吴某佩服。”我拿起装了氰化钾的针管冲他一抱拳:“黑爷得罪了。”

“小三爷,你真不想和你的小哥过下半辈子了么?”黑眼镜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柔软:“哑巴还拿着你家的钥匙呢。”

我笑了笑,很小心地带上手套拿着针管走到他身旁,在他耳边轻轻道:“黑爷对不住了,我第一次自己操作,可能有点疼。不过,一下就好了。”

“咔!”黑眼镜突然用头向我撞来,可惜只差一点,他却瘫软下去。椅子再次爆发强大的电流,把他电得惨叫起来。

“黑爷不要乱动。”我轻轻退开了一步:“这个椅子敏感得很,黑爷这么折腾下去,不先毒死也被电死了。”

“吴……吴爷心够黑,手够稳,瞎子我佩服。”黑眼镜喘息着,身体还在抽搐:“哑巴一命换我一命,我也觉得值价了。”

我淡淡地看着他,轻轻摘掉了针尖上的保护套。

“只是不知道吴爷以后会不会后悔。”黑眼镜微微扬起头看着我:“过了七年,依然救不了张起灵的命。”

我没做言语,把针尖插入了他的静脉,然后淡然一笑:“我会后悔一辈子,仅此而已。但是黑爷连后悔的机会也没有了。”说完,我作势要推针管。

“西城外,十里庄。”黑眼镜道:“吴爷您还高抬贵手。”

我笑了笑,停了手上的动作。

“吴爷得给我个准音,不然瞎子不敢说下去。”黑眼镜似乎想扯出个笑容,但是没成功。

“他不死,你不死。”我轻轻道。

“他的命可没在瞎子手里。”

“他不死,你不死。”我依然轻轻道。

“西城外,十里庄,霍家院子。吴爷还有什么要问的。”

“你知道我要听什么。”我拔出针尖退回到自己的沙发里:“你还有十分钟。我只听真话”

“日本人要货,霍家要你命,两边不冲突,所以瞎子就做了个两头生意。”黑瞎子笑了笑:“您的命可和货差不多值钱啊。”

“继续说。”

“本来拍卖那天跟着您一路出城,结果却被其他人抢了先,我们一路跟到杭州,可是您竟然没有回本铺。吴爷您的行踪实在是诡异,所以我们又一路跟回北京想在半路劫了您,没想到居然杀出了哑巴张。”黑眼镜有些自嘲地笑了笑:“最后假扮了他跟了进来却居然被您给制住了。”

人坐得更加慵懒,脑子却在飞快运转。

黑眼镜说的是事实,而且滴水不漏。最近三天的行程中的确有很多突发事件,很多个决定都是临时做出的,可以说前一秒,我都无法预计自己下一秒在何处会做什么。

不要说绕得别人头晕,就连我自己都不是很清醒。

因为,张起灵,回来了。

“吴爷还想知道什么?”黑眼镜望着我,难得的没有笑容。

我没有问日本人为什么要这个拍品,也没有问霍家要我命的原因。前一个黑眼镜不会说,他知道我不会因为他不说而要他的命,后一个他不用说,我很清楚霍家为什么要我的命。

我废了霍秀秀半张脸,霍家不可能放过我。这点,我早就知道。

“你怎么联络他们?”

“带了你到十里庄,自然会有人接我们。”黑眼镜有点顾忌电流,只是轻微活动了一下有点麻木的手脚:“吴爷,能让瞎子稍微舒服点不,这手脚半晌不动,血流会不畅的。”

我知道他的意思。既然是必须他带了我一起才会有人接应,也就是如果我不与他同去,那么我连门都摸不到。虽然说了是在霍家院子,但是人到底在哪里,也不是他说了算的。最关键的是,我也不觉的霍家就会信任这个黑眼镜。

但是我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。带了伙计登门拜访叙叙旧然后要求放人之类的根本不可能,霍家和我们的仇是骨子里的,没法解得开。而在京城,我们连硬抢人的能力都没有。

黑眼镜此时已经又恢复那种戏谑的笑容。他知道我一定会屈服的,不论如何,我只有相信他,才能见到闷油瓶。

手机震了一下,一条短信跳进来:“我已经来了,可以开始了。”

我笑了笑,摸出一把匕首,走到黑眼镜身后。黑眼镜虽然还在笑,但是身体已经绷了起来。

衣服跳开一个撕口,然后一用力,黑眼镜身上的衣服就全部扯开来,露出结实的肌肉,紧实的腰线。再是匕首一挑一拉,他的裤子也撕开来,他几乎完全赤裸地坐在那里。

“吴爷好兴致。”黑眼镜转过头来盯着我,嘴角扬起,却不是在笑:“瞎子还中您的意么?”

我没有理会他,松开了地面上的锁扣,用暗轮把椅子推到屏风前面,然后扯住黑眼镜的头发,让他整张脸都露出来。

“吴爷你什么意思!”黑眼镜终于有些怒了。我知道他是害怕,因为他不知道我到底是在做什么。

我没有理会他,蹲下身子检查他的后背小腿,看有没有疤痕或者特殊的记号。黑眼镜的皮肤很好,几乎没有可以辨认的大伤疤,这样省了我们很多事。

手机又震动了一下,我拿起来一看:“好了,可以了。”

我松了一口气,随手从抽屉里拿出另一支针剂。我不杀他,但也不能让他妨碍到我们。

“黑爷好好睡一觉,如果还有空,那么就帮着祈祷一下张起灵还活着,这样,大家都好。”我弹了弹针管,这种针剂容易凝结,一不小心晶体就会堵住。

“吴爷是什么时候发现瞎子假扮的。”

“一开始。”我又使劲摇了摇针管。真的有点堵住了。

“那为什么不戳穿我,让阿祯把我制住。”

“我拿不准你是解雨臣还是其他人。”晶体终于被我弹了下来,掉到溶剂里:“再说制服你,也用不了阿祯出手。”我没有说实话,阿祯当时的伤,已经不能再打斗了。

“你怎么看出来的。”

“一个死了会让我后悔一辈子的人,难道我还会认错么?”我一针扎了下去:“黑爷,睡吧。”

 

 

第二十二章 霍秀秀

 

“哇……哇靠,老吴你帅……帅死了!”“黑眼镜”从屏风后面走出来。

“你怎么还结巴!”我有点怒:“不是变成黑眼镜了么。”

“我……我操!只是外表变……变了。说话又不会……不会变。”老痒怒道:“老子就是结巴。”

我斜眼看他,他小子在逗我玩。不过他忘记了在秦岭时候我见过他变的那王老板,说话要多溜有多溜。

“哎呀,老吴,开个玩笑嘛,你看你刚才的样子,实在太吓人了。我不缓和下气氛,我自己都受不了了。”老痒看了我的白眼,一下子也记起当年在我面前变过其他人,抓了抓头发,道歉道得极诚恳。

老痒一直没个正形,但这个时候,也没其他办法了。要骗过霍家,只有靠老痒。她们本来就是易容的高手,任何人皮面具都混不过去的。要想脸皮子不被看穿,就只有真变成那个人,但是究竟会不会被看穿,也只有随机应变了。

霍家的女人,个个都是人精。

我叹了口气。和老痒一前一后走出了新月饭店。拍品的提取时间,已经延长了一天,多支付的钱,还没找到着落。如果这次事情不好好处理,爷我的亏空哪里填去?

“就我们两个人去?”老痒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:“怎么说黑眼镜也该有几个同伙吧。”

“霍家不会让黑眼镜带自己人去她们的地盘。”

 “她们不会那么胆小吧。”老痒不相信的样子:“难不成还怕黑眼镜这种雇佣军?”

“唉。”我一口气叹得很大声:“霍家自认为是‘贵族’,这些平头百姓怎么可能一群群往家里‘请’呢?”

“我操,还贵族。”老痒嘀咕了一句,没有再多问。从我走进新月饭店,手机一直开着,老痒听到了全部过程。我们谁也不比谁多知道多少。

我想了想,还是给某个号码发了一条信息。发送以后,犹豫了一下,又补了一条,上面写着:“小爷我他妈又开始天真了。”

 

毫无疑问,我们的车从离开新月饭店开始就有人跟着。出了城西,几辆车把我们夹在中间,没有指示,没有威胁,很自然地我们被裹挟着停到了路边。然后换车,带头套,一气呵成。

再次见到光的时候,已经到了一个看上去是民国时期的欧式院子里,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就是黑眼镜口中的“霍家院子”。我们被带到一间很典型的民国时期中西合璧的的客厅当中,几个“押送”我们的人转身离开。再没人理会我们,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我们会逃跑,或者搞破坏。

这种下马威,是冲着我来的。

老痒有点手闲地东摸西摸,随意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,这点倒是像极了黑眼镜的行为。只不过一个是真好奇,一个是假随性而已。

我坐在贵宾的位置上,自顾自地拿着一个茶杯把玩。输人不输阵,我不是被黑眼镜抓来的,而是为了换回我的伙计和下属,主动到霍家来的。

剧本不是我一个人写,接下来怎么唱,就要看剧里人物各自的表现了。

“吴邪哥哥,真是好久不见,怎么一直不来看看我呢?”熟悉的女声在身后响起,虽然我知道她一定会来,但是依然后背一凉。冷漠的语调寒暄着热情的话语,那种杀气重重的违和感让人汗毛倒立。

“秀秀想我说一句就是,我一定随叫随到,何必还专门派人来请呢。”躲是躲不过了,我冲着老痒苦笑一下,然后笑容满面地转身。

和预想中不同,我没有看到一张因为硫酸腐蚀而扭曲的脸。秀秀脸上的皮肤白净光滑,似乎还泛着淡淡的红晕。我心里一惊,然后马上反应过来。这丫头带着人皮面具。

“吴邪哥哥看什么呢?”秀秀的声音里带了笑意,但是脸上却一动不动。水汪汪的眼睛里全是冰凌。

“好久不见,多看看不行么?”我笑得亲切:“想你了呀。”

“吴邪哥哥想我就多看看我,下次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。”秀秀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撒娇,拍着自己的脸颊一副可爱的样子。微微嘟起的小嘴让我觉得她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岁的时候。

但是下一刻,她伸手撕掉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,一张狰狞的面孔暴露在我的眼前:“吴邪哥哥你可要看个够。”

虽然事先有了心理准备,但是我依然惊得心脏停跳了一拍。整个左脸,从眉梢到下巴,没有一块好的皮肤,纠结着扭曲着,就连嘴角都没有办法闭拢。

“吴邪哥哥,你觉得满意么?”她在笑,伤疤扯动着嘴角,露出我见过最残酷的笑容。

我突然意识到,老痒有危险。

这女人把这样的脸露给我们看,摆明了就是我们都不可能活着出去。她竟然连黑眼镜都不打算放过,还是,哪里出了纰漏被看穿了?

“人我带到了,报酬呢?”老痒突然懒洋洋地插了进来:“要叙旧你们慢慢叙,瞎子我还有事呢.”

“黑爷留步,还有事要拜托黑爷。”秀秀毫不避讳地直面老痒。

老痒不置可否,靠在墙上勾起嘴角笑得意味深长。

“黑爷一向喜欢刺激,等会儿有刺激的事会发生。黑爷怎么可以错过呢?”秀秀回头冲我一笑:“你说是吧。”

关心则乱!关心则乱!!我意识到自己算错了一步关键的棋子。

“你知道我来是为了什么。”我尽力平静道:“放了他们,随便你怎么处置我。”

“这种话,现在轮得到你说么?”秀秀在笑,声音却冰冷如刀:“吴邪你怎么变得那么笨了呢?”

是啊,我怎么变得这么笨呢?可是除了这样做,又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?

七年前,他一命换我一命,七年后,我一命还他一命。

我能做的,仅此而已。

 

“为了今天这出好戏,妹子我可是准备了好久呢。”秀秀笑得天真,但是配上她扭曲的面孔,却显得异常地可怖:“妹子这出戏,可比小花哥哥的要精彩多了。到时候,吴邪哥哥一定要喝彩哦。”

我没有说话,心在不断下沉。这个女人,她疯了。

“等我一下,我去准备一下。”霍秀秀突然站起身冲我盈盈一笑。我扯动嘴角还以一个笑容。看着她扭动着腰肢,像少女般轻快地走了出去。胃忍不住痉挛起来。

“怎么办?”老痒用眼神问我。

“见机行事。”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道:“遇到危险,你要逃出去。别跟我说什么兄弟情义,我不能为了一个人拖死另一个。”

老痒依然抱胸斜倚在窗边,从监视器里看到我们都一动未动。但是我看到老痒用右手拇指和食指迅速做了一个动作,这个是当年我们一起打篮球时的暗号,意思是“助攻到底”。

 十分钟后,霍秀秀又出现在了这个房间,此时她已经重新带上了人皮面具。这张脸和她毁容之前一模一样,到了现在依然使用这张脸,可以看出当年她对自己脸的自信。她已经完全长大,剪裁合体的旗袍勾勒出她完美的女性胴体,摇曳的步伐彰显出魅惑的女人味,比起霍仙姑当年不知道有几分相似。

“吴邪哥哥,你看呆了么?”在我的注视中她款款走到我的面前:“我本来是个大美人,不是么?”

事到如今,我连缓和气氛的话也懒得说了。这个女人做到如此地步,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结果都是一样的。索性少说两句,留点精神来应付接下来的事。想到这里,我坐得更懒散了一些,即使要死,也要死得舒坦些。

秀秀凑近我的脸,盯着我看了一阵,见我没回答,嘴角竟然勾起了一丝笑容。我望着她的眼睛,也微微笑了起来。

“吴邪,你喜欢张起灵。”霍秀秀突然来了这么一句。

我心里一惊,但是并未失色,脸上的笑容依旧,就连嘴角都没有僵硬。

秀秀盯着我看了一阵,然后慢慢露出了笑容,站直了身体冲她的伙计沉声道:“把张起灵带到隔壁。”

 

 

第二十三章 孽债(一)

 

我看着她的脸,再也笑不出来。她要的不是我的命,而是折磨我,她要把她受到的伤害于百倍地还给我。她会让我活着,比她还生不如死地活下去。

“吴邪哥哥,上次你对我做的事,小妹我无话可说。”霍秀秀退坐到主人的位置上,微侧身体翘起二郎腿。一只手轻轻拍着左脸道:“当时的我太年轻,没见识,又怕死,所以栽在了你的手里。技不如人,我认栽。”

“这几年,小妹我想了很多,也学了很多。为了再和吴邪哥哥见面,做了充足的准备,希望有一天能让吴邪哥哥死得心服口服。”霍秀秀说得极诚恳,甚至露出了小动物渴望表扬般的眼神:“吴邪哥哥如果觉得今天小妹做得不错,请一定要给个赞赏,也不枉我这几年的心思。”

我淡淡笑了笑:“这几年妹妹为了我如此劳心费神,不管怎么样,这心意我都是领了的。妹妹下手稳准狠,张起灵回国不久,连我都还没来得及和他好好叙旧,就让妹妹抢先了去。”

我的意思说得很明白:你不要以为你有多大本事,爷我今天坐在这里,也不过是受你威胁而已。人人皆有父母,人人皆有朋友,你拿这些事外的人来要挟我,也算不得什么本事。我认栽,但不认输。不管结果如何,我也就自愧不如你心狠手辣,其他的别在我面前得瑟。道里行外你也没给霍家长多少脸。

秀秀听了我的话,似乎犹豫了起来,托着腮在那里发呆。我看着她粉红的小嘴微微翘起,突然有点后悔当年下手太狠。

秀秀眼睛骨碌碌转了一下,然后转过脸来望着我:“吴邪哥哥,你那么蠢的人,真的不适合当吴家的当家呢。”

“哦?愿闻其详?”我没有生气,很好脾气地坐直了身体。这女人唯一的目的就是折磨我,如果我无法逃脱,那么就自我解脱。

“你真觉得,我只是正好抓住了张起灵回国的机会么?如果他要是不回来,我岂不是要一直等下去?”秀秀亮亮的眼睛望着我:“也许等到你死,我都没有机会折磨你了。”

我没有答话,脑海里很多事情,被逐渐串了起来。但是,我无法相信自己的猜测。这一切,只是一个25岁的女孩子的计划?不可能。

“吴邪哥哥,你不觉得最近一个星期接连发生那么多事,很巧合么?”秀秀没有再看我,而是从小巧的挎包里掏出一套精致的指甲剪,开始修剪指甲。霍家女人习武,经常都需要修整指甲,防止后翻。

我抿紧嘴唇,没有答话。

“李谣妹子伺候的还周到吧?我时常听她说起你呢。”秀秀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。

我面无表情,但是手指已经开始发凉。这个女人是因为一次很偶然的机会认识的,之后我还对她做过详细的背景调查,没有查出任何问题。也正是因为这样,我才敢把她一直带着身边,陪床过夜。

“刘四叔,虽然看上去古板了点,但是对我们霍家倒是忠心耿耿,这次吴家盘口反水,他可是立了大功。以前,他帮你们吴家也做了不少事,可你不念旧情一枪要了他的命。果然是无毒不丈夫。”秀秀说得轻描淡写,谈话间看也没看我一眼。

我的手掌冰凉。

“哦,对了,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。”秀秀抬起头来,伸着双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,然后才转向我道:“这次的拍品,是霍家出的。”

如果说之前我还可以强作镇定,但是现在我已经无法伪装。眼前这个不是复仇的女人,而是疯狂的魔鬼:“你的意思是说,所有的这些买家都是你故意吸引来的?就为了抓住张起灵?”

秀秀微微一笑,不置可否。

我突然间明白过来,这个拍品到底是什么,到底是什么时候流出到世上。

七年前,经历了那个金碧辉煌的古墓和天崩地裂的爆炸,活着出来的的,还有一个人。

解雨臣。

他进洞本身就是为了取一样东西,他跟着贺兰走了不同的道路。那样东西,之前他没有说,之后他也没有再提。但是当他回到北京后,霍家终于在他和他姐姐的权利之争中选择了他,我曾以为他会和霍家联姻,但是没有想到其实是因为这个物件。

那他为什么还要来参加拍卖!

该死,我不明白,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,这个拍品到底牵涉到了哪些人和事?如果说这个拍品一直在霍家,为什么霍秀秀才拿出来拍卖?

霍秀秀没有给我更多的思考时间,又是很突兀地一句:“在你面前强奸他或者在他面前强奸你?”

我看到她在看着我的眼睛,几乎下意识地逃避她的目光。不能被她看透我最痛心的所在,不能再被她抓住我心中恐惧的空白。

但就是这一瞬的犹豫和痛苦已经让霍秀秀抓住了端倪。她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会让我更加痛苦。不是去猜测,而是去洞察。

霍秀秀冲身后的伙计吩咐道:“把张起灵固定好,实在不行就用麻醉弹,千万不要靠他太近。那家伙很厉害。”说完冲我甜甜一笑:“是吧,吴邪哥哥。”

现在的她,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王盟张起灵和我。但是她不会这样做。

她也可以把王盟和张起灵都折磨得奄奄一息,然后看我痛苦。但她也不会这样做。

她不单要让我心痛懊恼后悔,还要彻底摧毁我的自信。她要控制我的一切,看穿我的内心,然后再在我最柔弱的地方插上最后一把匕首。

我暴怒地冲向她,我知道打女人不好看,我也知道我打不过她,我甚至知道我打到了她也没有任何意义。但我依然冲动地扑向她,干着现在我能干的最蠢的事。

“嘭!”老痒突然从侧面闪身过来,挥拳狠狠地击中了我的腹部。秀秀根本就没有离开她的座位,而我已经抱着自己的肚子痛苦地蜷缩了下去。

“吴爷,打女人可不好。”老痒笑着拍了拍手,然后又退回到了自己开始站的地方。

“多谢了,黑爷。”秀秀的声音很柔美:“几年不见,黑爷身手还是那么好。”

我疼得蜷缩在地上,胃里翻江倒海,老痒这拳可没来虚的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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